A先生與B女士于2005年結婚，婚后夫妻二人創(chuàng)立了一家建材有限責A公司，A先生持有70%的股權，B女士持有30%的股權。經營期間，夫妻雙方的銀行賬戶均與公司賬戶之間有過很多流水，既有公司轉款給夫妻二人用于家庭開支，也有夫妻二人基于公司生產經營需要代公司向第三方付款的情況，夫妻二人也時常從個人賬戶轉款至公司用于補充公司流動資金。2018年，因夫妻感情破裂，B女士起訴至法院要求與A先生離婚并分割夫妻共同財產，訴訟請求中包括了對雙方持有的股權以及公司名下的寫字樓、車輛、利潤以及債權債務等資產主張分割。A先生同意離婚，但對B女士的分割主張存在異議。
【律師評析】
A先生、B女士與公司之間的頻繁資金往來是很多私營企業(yè)與股東之間經常會出現(xiàn)的情況，這種情形屬于典型的“家企混同”。本案的核心關注點在于公司的資產、利潤、債權債務等公司名下的資產是否屬于夫妻共同財產?，F(xiàn)簡要分析如下：
一、 本案不因家企混同而否認公司的法人人格。
所謂公司的法人人格，是指公司作為法人必須以其全部出資獨立地對其法律行為和債務承擔責A，公司的股東以其出資額為限對公司承擔有限責A;公司與其股東具有相互獨立的人格，當公司資產不足償付其債務時，法律不能直接穿透公司要求股東承擔責A。
只有在某些特定情形下，為了保護公司的債權人，法院可以否定公司的法人人格，判令股東對公司債務承擔清償責A。《公司法》第二十條第三款對這種情形做了規(guī)定：“公司股東濫用公司法人獨立地位和股東有限責A，逃避債務，嚴重損害公司債權人利益的，應當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A?！贝藶楣镜娜烁穹裾J。
具體到本案，雖然A先生與B女士設立的公司存在家庭資產與公司資產發(fā)生混同的情形，但并未滿足公司人格否認的構成要件，即“逃避債務，嚴重損害公司債權人利益”，故而不能否認公司的獨立人格。
申茵潘晶律師團提示：即使因存在損害債權人利益的行為，構成公司人格否認，也只就指公司股東對公司債務的清償責A突破了有限責A的限制，實質就是債務由公司主體延伸至公司股東個人，但并不因此影響公司資產或債權的獨立性，換句話說公司資產仍歸屬于公司，股東不享有直接處置公司名下資產的權利。
二、公司資產不屬于A先生與B女士的夫妻共同財產
對于B女士的分割主張，應當區(qū)分對待：
1.公司資產
公司名下的資產屬于公司所有，不屬于A先生與B女士的夫妻共同財產，因此，對于寫字樓、車輛、債權債務等，B女士無權在離婚訴訟中主張分割。
2.公司利潤
《公司法》第四十六條 董事會對股東會負責，行使下列職權：
(五)制訂公司的利潤分配方案和彌補虧損方案
《公司法》第三十七條 股東會行使下列職權：
(六)審議批準公司的利潤分配方案和彌補虧損方案;
《公司法》第一百六十六條 公司彌補虧損和提取公積金后所余稅后利潤，有限責A公司依照本法第三十四條的規(guī)定分配;股份有限公司按照股東持有的股份比例分配，但股份有限公司章程規(guī)定不按持股比例分配的除外。
股東會、股東大會或者董事會違反前款規(guī)定，在公司彌補虧損和提取法定公積金之前向股東分配利潤的，股東必須將違反規(guī)定分配的利潤退還公司。
根據(jù)上述規(guī)定，公司進行利潤分配時，需由董事會或執(zhí)行董事制定方案，經股東會審批通過，方可進行分配。A先生與B女士作為公司股東，可以依據(jù)公司章程規(guī)定取得相應的經營利潤，但該利潤在未經法定程序分配前，仍屬于公司的資產，而非夫妻共同財產。雖然該建材有限責A公司屬于典型的家族企業(yè)，且存在家企混同的情形，但在未履行上述程序前，A女士直接在離婚訴訟中向法院請求處分公司利潤缺乏法律依據(jù)。
3.公司股權
股權系股東基于其出資而對公司享有的人身和財產權益，系歸屬于股東個人的資產。A先生與B女士各自名下持有的公司股權因獲得于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因此雙方個人名下的股權性質上均屬于夫妻共同財產，應當依據(jù)《婚姻法》的相關規(guī)定進行分割，實質上等同于雙方均享有該公司50%的股權。
類似本案的家企混同情形在現(xiàn)實生活中并不少見，企業(yè)實際控制人務必要規(guī)范財務管理制度，注意避免公司與個人之間出現(xiàn)資金混同，如果只是股東、配偶之間的利益分配爭議或者債權人的追責，事態(tài)尚輕還可通過律師介入?yún)f(xié)商解決，但若公司存在其他第三方股東或涉及資金數(shù)額巨大，則不僅存在稅務稽查風險，還有可能存在涉嫌職務侵占、挪用資金及逃稅抗稅等罪名的刑事犯罪風險。